2017年5月13日 星期六

[Fantastic Beasts] Scars never lie


[Scars never lie]

*紐特中心無CP
*全都腦補
*收錄於2017/3/25 HP ONLY首販《微光路上的足跡》中
*閱讀順序:When it comesflames in our eyes (from here on in)→本文





「早晨出門後遇見的第一段交談,常常是一種預言。當你深刻察覺到某一個詞彙的時候,那便是一種徵兆,更是一種指引。」
紐特並不特別喜歡占卜學這堂課,他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關於占卜的天分。三年級時他隨意選了占卜學,上過兩次就知道自己對於教授的指點沒有慧根,他還會留在課堂上的原因是對這門課還算得心應手的好友莉塔。
只是即使離開了學校,也還是會想起某一天的某一段際遇、某一堂課上的某一段話或某一個場景,而這段關於預言的話偶爾會浮現於心。
戰爭結束後他卸下照顧龍的職務,沒有立刻回到英國,還是在東歐探尋了一陣子有關奇獸的消息。大陸上的奇獸種類和他在英國能接觸到的相比有所不同,也因為大多時候語言不通,只能透過隻字片語拼湊關於奇獸的情報。
那恐怕是他對於「預言」和「指引」最敏銳的一段時間了。

紐特剛到東歐的時候,就曾有一次相關的經歷。
有日他一早套上深棕色的外衣,提著皮箱出門;走出門後不禁看了一眼天空,雖然是上午十點,天色卻有些昏暗。
他借宿的地方位處巷弄中,無論日夜都有著撲鼻的陰濕味道,但他不以為意。短靴踏在地上發出了悶悶的聲響,他走向一條街外的市集,陰天下整個市容彷彿撒上了一層灰一樣,看不出原先該有的色彩。
市場口有一家水果攤販,紐特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去挑選蘋果。
攤販的老闆正和一旁的鄰居談論著什麼,語速由平穩變得急促,音量突然大了起來,引起附近眾人的注意。
「什麼!噢,這真是不幸的『意外』……」
紐特抬起頭,有一種奇妙的預感湧上,他想這恐怕不是太好的事。他對於察覺這種未知可能性的瞬間相當不適應,匆促地付了錢就拎著紙袋離開,往烘焙坊的方向走。
「昨晚我丈夫的親戚似乎遇上了什麼『意外』。今天他到河邊去幫忙了。」
「我『沒有預期』到會遇見那個男人。我以為他戰死了,沒想到回來了……」
然而那種預兆一旦出現了,似乎就不會停下來了。紐特平時並不太相信這樣沒有根據的事情,但他嗅得出真正不尋常的味道。他記得占卜學的教授曾說過有一些民族會因為不祥的徵兆決定閉門不出,他畢竟並不是那麼迷信的人。
他沒有買到麵包,據說因為麵粉在運送的路上出了車禍,烘焙坊的人為了處理此事休店一天,算是他確信今日與「意外」相關的最後一個徵兆。
那天稍晚他誤闖了人魚棲地,受到猛烈的攻擊而受傷,驚險地逃出了現場。
喘著氣按住自己手臂上被利刃攻擊的傷口時,他心想的還是如果能聽聽人魚的歌聲就好了。
後來那個傷好了,卻留下疤痕,一直留在他的手臂上。


「相信你們在與魔法相處的日子裡都已經知道這些,但我依然必須提醒各位——」講台上的鄧不利多教授嚴肅地說:「大多時候魔法被用來幫助巫師們的生活,但是,有些時候魔法也會帶來傷害。沒錯,我們的校醫和護士長正是為此存在。」
教授環視了一周台下咯咯發笑的學生們,視線在他的臉上停留了數秒,才接著說下去:「也有時候,魔法帶來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他接著說下去,所謂的不可逆指的是什麼呢?比方說,有一些傷害人的魔法,是即使被送進霍格華茲的醫院廂房裡治療也治不好的。我們所知最強大的惡意所造成的後果,便是死亡。而也有不會致死,但留下不能消去的痕跡、隨著生命延續下去的。就是那樣危險的咒語。以及我們至今還有太多不理解的、絕對不能忽視的,便是危險奇獸可能帶來不可逆的傷害。
那時候紐特和好友十分熱衷於奇獸研究,他推測鄧不利多教授是為了提醒他注意安全才特別提起這個話題的,便沒有多想。

紐特包紮自己身上的傷口時,也會有幾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霍格華茲時、鄧不利多教授某次的課堂內容。他發誓自己將鄧不利多所說的話都銘記於心,然而他也許就是非得以實踐證實道理的人。還在照顧龍的時候,也許因為情況特殊,是他最常想起那些校園往事的時期。
燒傷、腐蝕傷、撕裂傷……那時候他什麼樣的傷口幾乎都承受過了,也就如同教授所說,大部分的傷勢經過治療後什麼也不會留下,累積下來卻也有不少在他的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疤。
他猜想,龍在他身上留下的疤痕,也許都是因為帶有某種他們不明白的「魔法」吧。
他曾經聽當時駐紮營地的軍醫們在閒聊時說一種古老的魔法,能夠保護他人不受惡意傷害,生效的時候並不一定會留下物理性的傷,但是一旦留下了痕跡就很難去除,那些痕跡有時也被稱為「詛咒」。
當時紐特沒能完全理解他們的語言,也沒有開口詢問。他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魔法,然而當人類傷害奇獸的時候,奇獸當然也可能為了守護同類而使用這樣的魔法吧?
如果是那樣的魔法,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
那是他照顧龍以後才真正領悟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對待一隻邪惡的野獸。」
當時其中一名約莫中年的男性巫醫在為他查看傷口的時候這麼說過。
紐特聽他用英語說話而愣了愣,明白那是對自己說的話,而且語氣並不友善。
「你知道有時候龍帶來的傷是不可能治癒的。但你不避開。」
紐特花了一點時間理解眼前正在為自己施咒止血的男子想表達的訊息,接著他恍然大悟、看來每個當醫生的巫師都會對著病人發牢騷,他在英國的時候從來沒少聽過。
「呃,也許吧。」即使他不完全是這麼想的,但他小腿上的傷陣陣抽痛著,讓他無法分心。
還有,他在多年的經驗當中學到一件重要的事:別跟正在為你治療的醫生唱反調。
男人冷哼了聲,不再說話。
紐特想起當時談論古老魔法的巫師們,眼前的人似乎就是其中一員。
「也許龍也會施展那樣的魔法。牠們本身是無害的。」
他總是想開口這麼說,但也總是一再地錯過開口。

「無論是人或是奇獸,都有可能施展一種特別的魔法,保護同類不受傷害;同時,他們也可能因為施展了這樣的魔法,卻造成自己身心上不可逆的傷害。」
「那樣的反噬必定使人疼痛,也會留下奇特的傷疤。」
「據說巫師們察覺這種魔法時,絕對已經是無法收回的狀態了,而且不可能恢復原先的模樣。」
無法復原的傷、無法收回的,就是那樣不可逆而義無反顧的「古老魔法」。



紐特在第十一次不得不動手整理被灑滿地的信件時,總算下定決心好好地整理故障的信件收納櫃。
他記得自己當年把大部分在霍格華茲上課時使用的教科書、課本、道具(例如水晶球)、課外讀物和信件都堆回老家的小房間裡了,剩下的東西不多,但也全都塞進了小屋的書架上。
以致於在他翻出夾在櫃子裡那幾封信的時候,有些許的措手不及。
他以為離開學校的時候都已經把東西打包回房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幾封信。
紐特把它們和其他郵件放在一起、小心地疊好,再回頭試圖用幾個咒語修好他的櫃子,但成效不彰。
「很好。買一個新的吧。」他挫敗地對著小山一樣高的信封們說。木精皮奇抓住襯衫的領子愉悅地盪著鞦韆,能出門透氣當然是值得開心的事。

「我只是想隨意看看有沒有櫃子能買,其實不急……」
「沒關係,蒂妮現在剛復職,沒時間陪你走走,讓我陪你吧。」
奎妮一聽說他需要採買便笑容可掬地帶他上街,說是想盡地主之誼,還向他保證會忍住自己的壞習慣,紐特即便仍有些尷尬也只能接受了。
「只是我真的很驚訝,你當時為了魔法部『奉獻』勞動,薪水竟然這麼低嗎?」
奎妮笑著看他,他也笑了笑。
啊,又是那種直覺般的預感,也是這天紐特一直有些無法鬆懈的原因,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當面對奎妮時,那份預感總會特別地強烈。
雖然那樣的感覺湧現時,並非每次都發生不好的事,但他總還是會因此變得警戒起來。
「是啊。不過後來改善了許多。」
「否則那種薪水連給小傢伙們當伙食費都不夠。」
他會心一笑,注意起一旁擺出收納櫃的攤販是否有不錯的魔法商品,攤位上也已經有其他巫師正在選購。
然而他唯一中意的商品卻有另一位巫師看上了,正在詢價。他也開口問了價錢。
「抱歉,您也喜歡這個櫃子嗎?但……」老闆面露難色,看了看兩人、一時面面相覷。
「怎麼了,紐特?」奎妮這才注意到情況,湊過來想開口插話。
「不要緊。就『讓給』這位先生吧。」紐特自然而然地說。
奎妮聞言有些語塞,對於幾名男子投來的傾慕視線無動於衷,沒有多說什麼、保持著一貫亮麗的笑容隨著紐特的腳步離開。

「我其實很想知道,紐特,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
他們走在回程的路上卻鮮有交談,奎妮也許是憋不住了才終於問起。
「什麼意思?」紐特疑惑地轉過頭,與她對上眼。
「我的意思是,像是總把一些東西『讓給』別人這樣的事?」
紐特微愣,想起剛才自己說出的那句話。
「那只是因為我並不是一定要現在……」
「不過,你總是『付出』的那一方不是嗎?『犧牲』、『奉獻』或是『給予』,你喜歡那樣嗎?」
奎妮筆直地看著他,眼裡沒有太多其他的意思,恐怕就只是直白地想要知道答案,他卻覺得那個彷彿逕自踏進他內心領域的眼神有點可怕,稍微退縮了半步。
他這才想起來,那股奇妙的感受是從他和奎妮在小屋前的對話開始出現的。
當時她說:「你需要一個『給予者』。」
這個瞬間,所有的關鍵詞串連在一起,彷彿要給他什麼樣的啟示。
然而他無法欣然接受所謂的「指引」。
很多事情並不是簡單地說「是」或者「不是」就能夠解答。

紐特回到小屋,體認到自己出門半天卻什麼也沒有帶回來,輕嘆了口氣。他將大衣掛上衣架、解開領口和袖口時仍若有所思,瞥見矮桌上那張依然笑得燦爛的臉,便隨手拿了起來端詳。
「看來每個人都對你很好奇。」他對照片說話,理所當然沒有任何回應。
他動動嘴角,將它放回桌上。
這個相框上曾經有過魔法,只要他碰觸它,就會勾起他深埋的某些回憶。雖然他也說不清楚那具體而言是什麼樣的魔法,但當時的他相當珍惜。
不過那都是「曾經」的事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它已經不再具有魔力。
既然他已經可以輕易地將之拿起、放下,那麼當然能夠將它擱置在屋裡。
他是這麼認為的。

紐特傾身拾起飄落在地上的幾封信件,重新再疊起,就像重新堆疊一次過去一樣。
一開始,他們還有零星的信件來往,接著就自然而然地不再聯絡了。是誰先停下回覆、誰先消失在對方日常中的,他不記得了。
他隱約知道自己並不想再追究這些瑣碎的責任分擔,事已至此,都已經不那麼重要。
因為已經是彼此不重要的人。
事件當時,所有的人都責備他的不是,也有人說他不過就是個被朋友利用的蠢貨,就算是替他辯護的教授也在某一次利用呼嚕粉的對話中問過他是否後悔。
但後悔什麼?他不理解這個問句的用意。
他從來沒有思考過「後悔」。
但當時的他不懂得如何解釋,直到遇見了龍,知道了有古老魔法的存在,他才慢慢理出自己的一套理論。
無論是人或是奇獸,都有可能施展一種特別的「魔法」,保護同類不受傷害。
他並不覺得後悔,是因為「魔法」本來就是必須練習的。而不熟練的魔法容易失敗,那是所有巫師和女巫都知道的事。
他只不過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練習,付出時間與心力,最終因為「魔法」沒能成功而承受了反噬;但他知道自己享受其中,即便曾經失敗、受傷,仍樂此不疲。
就像他喜愛奇獸,就算因為接近奇獸而受傷也還是不曾改變一樣。

他點亮桌上的燈,暫時坐在旋轉梯的踏板上,靠著梯柱稍事歇息。
待會差不多該為外頭的大小傢伙們準備晚餐了。想著便淡淡地抿起微笑。
在那之前,他想在屬於他的小屋裡靜靜地發一會呆。明黃的燈光毫不違和地染在工作臺上散落的信件、茶壺、藥草上,也沾在紐特的臉頰上。
如此柔和而幽亮的,便是屬於他的世界最單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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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3
《微光路上的足跡》全文公開的最後一篇。

古老魔法和莉莉保護哈利的魔法是既相同又有所不同的,我覺得那種魔法擁有很多名字,而且不囿於一種形式。

最初靈感來自電影裡奎妮的 ”She was a taker. You need a giver.” 
當時我覺得奎妮太過迅速武斷地評論了,而紐特又沒能解釋什麼,於是就產生了寫這一篇的初步想法。後來把想寫的都塞在一起就變得太長,分開來寫就變成了兩篇。
我想一個給予者不一定需要另一個給予者,說不定他真的不在乎對方給不給自己,只是想給而已。

@shizuk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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