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1日 星期三

[黒バス] ずっとそのままではなかった-2


#2 やめようか
(PREVIEW, tag: 黃瀨中心,應該是無CP,和這篇有點關係。)



時間與他所期望成長的方向呈十字縱橫軸。
而他就像電車裡的一隻蒼蠅,從列車裡的任何一點出發,對著窗外振翅也就這麼撞上了玻璃,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前進到哪裡去。
但透明窗外是他要的風景。
明明他沒有前進。他卻以為他要的就是這樣了,橫向的,他的軌道正前方那片流動的風景。
窗戶有多少片,他就為了目標往前奔跑過多少時間,也就撞上幾次搆不到的窗外光影。

回過頭來,奇蹟世代已經分道揚鑣了,卻沒有人告訴他錯過的是什麼事情。





*


下課後他帶著一點喬裝走過貼著RYOTA海報的書店前時停下來看了自己一眼,是那本雜誌的特別版封面,斜紋紳士帽遮住他幾乎下半張臉,影棚光下格外凌厲的眼神攫住黃瀨涼太自己的視線。
海報上的他在微笑,就算是他自己也知道這組照片拍得有多成功,否則怎麼可能連看了自己樣貌二十年的他還會為了這道眼神駐足。

「RYOTA拍這張照片的時候看著什麼?」
最先這麼問他這種抽象問題的人是攝影師,她們雜誌社原本可以不要理會RYOTA突然要復出這件事的,說得現實一點,黃瀨涼太在模特兒界也不過就是個小有名氣的學生模特兒而已,消失在所有平面媒體上的他兩年再回來,還記得他的有幾個?
可是記得他的編輯實際見到了他後,決定讓他這個任性的傢伙上一次雜誌封面。一下消失一下回來,回來後還開條件表示自己沒有打算把模特兒當本業,就算成熟了一點也還是個任性的大男孩啊。
所以你看著什麼呢,攝影師拿著單眼相機把照片傳輸進電腦裡跟著說,我們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自從他接觸雜誌社、接受那個專訪以來,已經被問過好幾次這個問題了。
他只能笑笑回答,其實我也很少看自己的照片,不知道大家說他的改變是什麼意思呢?
和他過去一樣,總是笑著說一些漫不經心的話,倒還不至於是謊言。

兩年前開始,常去的球場上找不到黃瀨涼太,雜誌上見不到明明應該已經從高中畢業、要大放異彩的RYOTA,為什麼他現在回來了?
黃瀨早就知道當他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其實根本沒有消失,他只是上了普通的大學、沒怎麼參加比賽,直到最近。
RYOTA本人邊即興地哼唱「RYO——TA你想要的是什——麼呢」,舉步離開那張海報前時,不由得懷念起(對,用的字眼是「懷念」)所謂初生之犢,也就是,當初那樣正因為什麼也不懂所以才能如斯狂妄的那個自己。
老實說,兼差模特兒的工作以來拍的照片很多很多,但只有這一次他正眼看過。
同樣時節的兩年前,那個不可一世的黃瀨涼太到底想要什麼,未來又會去哪裡?當時還在海常打球的他早就發現了,每個人,都比他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時的他覺得答案毫無疑問只有籃球一個選擇不會有錯,當時的他連帶著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笠松幸男卻不這麼想。那個打從黃瀨一進海常時開始就不把他當外人看的笠松學長。
黃瀨入學時笠松二年級,在他這個學長眼裡,那個不可一世的後輩在面對籃球以外的事情時總是這樣的:對大多矮了他兩顆頭的女同學們總是游刃有餘地有說有笑,偶爾簽名合照,幾乎不會拒絕女孩子香軟而嘈雜的簇擁;和男同學們之間也沒聽說過什麼相處不愉快的事,而對籃球隊裡的學長們則總是嘻嘻哈哈的,打從入隊起就成功討好了整個隊上的正式隊員們。
除了黃瀨一開始在入隊測驗時的作風讓他不太爽以外,沒有什麼會讓人感到討厭的因素。
第一次發現黃瀨從來不叫海常隊員奇怪暱稱的時候,笠松問他為什麼?
「欸--?笠松學長就是笠松學長啊,加個『小』……超噁心的吧!哇啊學長不要踹我!是你問我的欸嗚嗚……」
黃瀨這麼一說也對,笠松光想像那個奇怪的稱呼就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不過,為什麼叫奇蹟世代他們時就這麼加啊?」
「學長你這麼問我也……」黃瀨露出不知道是想表達「理所當然」還是「我也沒想過」的表情笑說,「因為我認同他們啊。」
「不好意思,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直球。
「笠松學長真過分!」
笠松一方面困窘著只要和黃瀨走在一起就會遇見女孩子們的情形,一方面不理會邊走邊和她們打招呼的黃瀨--其實他根本不太在乎黃瀨到底要叫誰什麼樣的名字,只是又發現這個人的一個奇怪堅持而已。
這個人奇怪的堅持很多,對籃球也有。
「學長--等等我嘛--接下來要去哪?要去體育館了嗎?」
「去念--書--。」學長咬牙切齒,學弟聞言嚇都嚇壞了。
「什麼!難不成學長你……?」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成績比早川他們好多了!」
黃瀨被踹了還大笑,說對不起,沒想到海常的大家和以前帝光中學時的我們那麼像。
「真的和以前好像呢……話說回來,原來要期中考了。」
說這話時的黃瀨走到他前面,以致於他沒看見黃瀨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當晚笠松頂著昏昏沉沉的大腦結束臨時讀書會,打算往球隊更衣室去拿個東西就走,視線前方接觸到的體育館氣窗竟然透露著燈光。
隔著半掩的門,只見黃瀨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球場上急緩奔跑,一個人、打球。
還有即使流進了汗水也仍然心無旁鶩的、執著的、澄澈的、反映著體育館燈光的那雙眼睛。
看著海常王牌的身影,笠松放下書包走進球場的時候想,怎麼能讓這傢伙專美於前呢,笑著的。
一直到他們上場並肩作戰的次數早就數不清,然後他畢業,黃瀨也畢業以後,他才想到該傳一封也許旁人看起來,學長學弟間再平凡不過的MAIL給黃瀨說:「一起打球吧。」
不一起打球嗎?順便敘敘舊。
送出,然後他不知為何想起黃瀨高中引退前最後一次出賽的樣子。
王牌使盡了全力,可是海常仍然沒有贏。
他太了解那瞬間了,足以讓人燃起一股衝動,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過。
高中時代也不過三年就過了,黃瀨從球隊引退的那一天他特地回球隊上露臉,然而黃瀨涼太卻沒有出現在那場為他們舉辦的歡送會。
「你怎麼沒來?」的回應是「害羞嘛♪」。
「你在哪?」的回應是,半小時後關於所在地點的文字,不含任何輕浮的表情符號。
看黃瀨涼太哭那麼多次,也就那一次最慘。

「學長,我啊……」
「……還是放棄籃球吧?」
每個認識的人問他未來,球探找他談未來,最痛苦的是來自過去戰友問他的未來。他除了說不知道以外,也只剩下不清楚而已了。
三年來那個答案從籃球演變為不知道,八成也不是當模特兒。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是因為輸了高中最後一場球嗎?也不完全是吧。因為,他老早就沒有辦法說出「我在比賽中輸過的人簡直屈指可數」這種氣焰囂張也沒有人能反駁他的話了。
只是他有一天站在球場上,停下腳步,剎那間突然懂了而已。
他緊握住自己練了幾萬次投籃而粗糙的手,這才發現自己國高中花了大半時間打籃球,花在練習,卻是在練習怎麼樣成為別人的樣子。
想要超越他所認可的每個對象,卻庸庸碌碌至今徒勞無功。
接著回過頭才赫然發現,那天以前的自己都像隻無頭蒼蠅,橫衝直撞地執著於宛若初戀的籃球,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勝敗的數字不斷向上累計,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優秀的、充滿潛力的,和他所有認同的人站在一個應該是「普通人」怎麼伸手也搆不著的高度上,專注於籃球。
然而只要和人比賽,輸球根本是家常便飯。即使球隊裡有他在也一樣,即使他討厭也還是一樣,即使他哭著和大家說對不起也一樣。
像隻喪家犬一樣頹然坐在笠松面前的黃瀨又哭又笑的,剛剛說出口的話、現在要說出口的話,大概這輩子只會說這麼一次吧。
「原來啊,」笠松沉默著看他繼續開口說話,用手腕附近的袖子粗魯地擦淚,壓住泛著微紅的眼眶:「我只是個……普通人。」
那些對一般人來說尋常的事實,對黃瀨涼太來說猶如過分的玩笑。
幾年前人人口中奇蹟般的天才,如今應該要認清楚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罷了、這樣荒謬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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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看人畫那張海報上的黃瀨。



@shizukui 12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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